俞敏洪：多元化不如一点突破

作为企业家，尤其是民营企业家，在经济回暖，新年度更启时，问题更是接踵而来：多个行业的诱惑，是多元化经营还是坚持以点树品牌；上市潮涌，是先行一步，还是不急于放权？家族企业，是清除家族基因，还是按兵不动？ 　　新东方教育集团董事长兼总裁俞敏洪，作为一个上市公司的带头人，作为一个民营企业家，在12月12日举行的泰山管理学院2009年度校友年会上，他妙语连珠，用自己特有的俞氏风格，一一给出答案。 　　■ 人物脸谱 　　俞敏洪 　　新东方教育集团董事长兼总裁。出生于1962年，1985年从北京大学毕业，留校担任外语系教师。1991年9月从北大辞职，先后在北京市一些民办学校从事教学与管理工作。1993年11月16日，创办北京市新东方学校，担任校长。2003年成立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2006年9月7日，新东方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 　　任何投资都是在自己可以承受审视的范围之内，知道把自己吃下的东西吃下去，吃不下去的东西，千万别吃。 　　要知自己的肚子多大 　　民营企业家做事情，一定要知道自己的肚子有多大。像我看过一部电视片，在亚马逊流域有一种大蟒蛇，大到了能吃下一只小山羊，轻轻松松。它曾经把一条鳄鱼吃下去，结果把它的肚子给撑破了，当然，同时这个鳄鱼也被闷死了。 　　到现在为止，新东方的市值才只有200亿人民币。马云随便一上市，阿里巴巴的市值就超过了1000多亿人民币。新东方到现在年总收入才只有几十亿元人民币。 　　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新东方上市的时候，才只有几个亿人民币的收入。从我做新东方第一天起，做到第一个一百万，一年多才做出来。现在新东方的收入，每个礼拜都是几千万到上亿。所以事情总是不断去发展，才能发展起来。 　　我们很早的民营企业怎么死掉的？明明知道这件事情，你还没有能力做，因为这是一个好机会，所以借了很多钱，贷了很多款，然后去做，结果把自己撑死了。 ‘动如脱兔、静如处子’。不要让一些表面上的机会，或社会浮躁把你自己的心也变得浮躁，最后到处乱抓。但是发现了一个真正的机会，行动迅速，绝不放过。 　　急事慢做方抓住商机 　　我特别欣赏禅宗中的一句话，叫做“急事慢做”，做事情不着急，你就不会出现太鲁莽的行为。尽管企业的发展不那么迅速，但是也避开了很多陷阱，使你的企业尽管发展速度不那么快，但是它也避免了倒闭的可能性。当然了，这个东西并不意味着，看到一个机遇以后你也慢慢去做。 　　作为民营企业家，你把事情思考成熟了，一下子去做。刚才讲到的蟒蛇，如果它要游动的话，哪个动物都能看到它。它只有一个月一动不动，落下的树叶把它全部盖住了。早晚有一天，有一只动物就会走到蟒蛇嘴巴边一米之内。这时蟒蛇就会一跃而起，吃了这个动物，他又可以等一个月， 　　巴菲特像蟒蛇一样，他买的股票一放就是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他就放着。直到他认为时机到了，他才会卖掉。所以他平时生活很悠闲，在家里读读哲学书籍，见见朋友，并没有天天在电脑前炒股。 　　企业界流传一句话，你比别人早走一步是成功，你比别人早走两步是早死。在同样的商机面前，你比别人更加能耐的到底是什么？ 　　多元化不如一点突破 　　马云做电子商务的时候，在全世界都没有这个概念，马云就这样到处借钱，到处想办法，他本身跟我一样是学外语的，对电子商务一窃不通。他是一个典型的具有先见之明的人物。 　　你到底要做什么，要想清楚。我看见很多人做事情，今天看到这个机会赶快去捞，明天看到那个机会赶快去捞，多元化经营，这种情况也是要命的。 　　比如新东方投了很多事情，现在弄得很棘手。全世界现在学汉语，新东方投入了不少钱组建汉语学习系统。但是后来汉语的学习热还没真正到来，可能还要三到五年以后，这个系统我就必须要一直维护下去，如果到了五年以后，这个机会来了，可能就要重新改造系统，又要花大量的钱。汉语学习系统其实不那么复杂，只要半年一年这个系统，只要你就愿意投入就做出来了。 　　在一个企业不足够大的时候，企业家要坚持拥有。时机不成熟的时候，不要给别人干涉企业管理的权力。 　　时机成熟再开放股权 很多小公司倒闭的原因是什么呢？一上来就分了很多股份，结果自身还没有做大，股份冲突已经有了。有了利益，大家想的是分红，而不是把这个钱放进来，进一步往前推动发展，结果直接导致企业做不大，或者离心力加大。 　　在一个机构小的时候，当你有好多股东的时候，如果这些股东又是你干事业的中坚力量，在闹矛盾，不一致的时候，你要想排除起来，会非常危险。而且在这时如果分股权的话，大家不会觉得这些东西是很珍贵。像这样一个不断发展的机构，大家先把股权分配完毕以后，当重要人物进来的时候，真正的优秀人才进来就变成一个问题了。 　　所以在你的企业非常不成熟的时候，最好把股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当你企业成熟，需要大发展的时候，你一定要有开放股份机制，来激励大家的发展。 　　民营企业未来一定要做到非常大的话，家族企业因素应该尽可能排除。机构做大以后，家庭成员会变得很危险，你管不住。 　　企业中家族因素要排除 　　企业小的时候，通常都是自己的家里人在做。而长大了以后，有的还保持家族企业，有的不再是了。我认为中国的企业未来一定要做到非常大的话，其中的家族企业因素应该尽可能排除。也有人说，在国外有很多大的家族式企业，比如杜邦就是家族企业，他们也是百年老店，也做的这么大。为什么中国不能有家族企业呢？我不是说中国不能有家族企业，中国可以有家族企业。但是如果你想引进更多人才的话，家族因素必须尽可能减少。 　　机构做大以后，家庭成员会变得很危险，你管不住。如果和家里人小打小闹，到现在新东方依然是一个不错的培训学校，但是一定是在北京当地的一个很土的培训学校，自己依然有吃有喝，但是一定是另外一种吃喝的方法。后来我就发现我必须有一帮人来做，所以后来就有了新东方王强、徐小平等这样团队，他们都是我大学的同学或者大学的老师。 　　■ 麻辣对话 　　“想做大企业必先做个好人” 　　山东商报：房地产比较火，你怎么不做？ 俞敏洪：我有无数的机会去做房地产，因为我拥有资源，造过好几个校园，校园里各种建筑比造房地产复杂多了。可我知道，我如果做这个事的话，我永远不敢像王石那样说“我从来没有贿赂过”。如果我为了拿地去贿赂，越过了我道德的底线，我还是不能去做。所以别的领域，我都认为是风险领域，新东方赚的第一分钱就是学生的学费，到现在也是学生的学费。 　　山东商报：你一直说自己是个好人，做好人和做生意是什么关系？ 　　俞敏洪：好人有好报。非典的时候，新东方学生全面退款，最后把新东方银行的钱全退光了，学生还要退款。那时要么倒闭，要么你必须向朋友借钱继续做下去。我给三个朋友打了电话，向他们每人借一千万，中午12点打的电话，下午3点钟三千万就到账了，也是没写任何合同。我周围的这些朋友认为我是个好人，就这么简单。你想要把企业做大，你首先必须是个好人，当然你需要能干，也需要社会环境。 　　山东商报：假如有一天新东方做着做着不行了，你会怎么办？ 　　俞敏洪：没了很正常。因为这个世界上每做100家企业，90家在三年之内几乎就没了。到时我会做一个演讲《我是如何把新东方做没有了的？》，这依然是一个非常美好的题目。当然，一个企业因为自己的错误被整死，那是不应该的。凭我现在这个年龄的话，我做第二次创业，成功的机会还是有的。 　　■ 记者手记 　　红人老俞没谱儿 　　他是个红人，从到济南的晚上出火车站开始，酒店，演讲前，总是有人请他停下几秒，合影签字。 　　在圈里他是红人，“我的企业家朋友成群，平日1/3的时间是‘饭局’。”他不算正宗的企业家，“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感觉到自己是中国的企业家。所以当企业家在一起聚会的时候，发现很多东西，我其实是不懂，所以我只能在那儿听。原因是我一直在搞教育。”     　　一件枣红条绒衬衣，一条洗旧的牛仔裤，一双休闲鞋。老俞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很轻盈的步子。这还不是他的最佳状态，那是上台演讲刹不住车，双手挥动，双脚跳跃的时候，兴奋处，还能听到几句颇性情的口头禅，“我是个嘴巴比较快的人。”他善于辞令，常说些让人可以思考的话。比如：事情快快做，生活慢慢过。     　　平头，黑框眼镜，脸上的笑藏着得意也藏着宁静。他说“在北大地下室读《百年孤独》自娱自乐，大学里没有任何女人爱过我。”我信。 　　而小时候，他会把自家的糖、水果、玩具都拿出来，“就是为了很多人和我一起玩，我现在也是喜欢和一帮人一起热闹。” 　　老俞很忙。12日，参加完上午的泰山管理论坛，下午又赶往山东政法学院，去做一个主题为《英语学习与人生奋斗》的大型公益讲座。山东政法学院是新东方在驻济高校中合作建立教学基地的唯一的一所高校。此次讲座是在两校合作的基础上由济南新东方学校、山东政法学院继续教育学院承办的。接下来，他还要到新东方在济南的分支机构参加年会。 　　老俞不老，“我就比奥巴马小一岁，他现在是美国的总统，我现在什么都不是。”这个从小到大没进过班级前20名、在北大毕业时以全班倒数第五名毕业的学生，“全班50个同学，只有我做成一个上市公司。” 　　还有几天，就到老俞的本命年了。他还说自己没谱儿。“我的精准性很差，高尔夫必须要把一个球打进一个洞里去，所以到现在还没学会打高尔夫球。我特别喜欢撒野的感觉，我骑马就骑得特别好。”老俞微博上的头像便是他骑马驰骋的片子，比我眼前的他要狂野很多。 　　有一斤白酒酒量的老俞还是一个滑雪高手，“在中国企业家中，单板滑得好的王石第一，我算第三。在雪地上，你可以自选滑道，可快可慢，即便摔倒也是身边人常有的景象，也不会感到难为情。”他说这直接导致他平时从说话到做事情，常常处于一种没谱的状态。“所以我手下的人跟我干活，觉得特别累。” 　　孝，老俞是有谱的。“四十岁以前，我母亲训我，我是跪在那儿听她讲话的。后来我母亲发现我在中国越来越有名以后，说孩子你不要再跪了，你就坐在那儿听我讲话。从小我母亲一骂我就跪下去，这个实际上是对老人的尊重和尊敬。” 　　“市场上写我写新东方的书至少有十几种，但作者基本都没见过我，更没采访过我。别信。”老俞是丰富的，我写不完，“我自己也出过书，但是没有一本是有关企业和企业管理的，都是出的对于人生的痛苦的思考的书，有几本像《生命如一泓清泉》、《永不言败》等等都是出给大学生看的。” 　　听老俞不停歇讲3个多小时，不会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