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郎咸平

时间:2014-07-31来源: 作者:

                    《齐鲁周刊》报道

 

“狼”来了!

5月11日下午,受泰山管理论坛之邀,华人顶级经济学家郎咸平出现在济南市舜耕礼堂的演讲台上。

作为中国经济的“铁榔头”,中国股市的“狼旋风”,中小投资者的“郎监管”,郎咸平总是观点鲜明,犀利地指出弊端所在,一针见血且见血封喉。踏上山东的土地,郎咸平便深有感触:“我不是台湾人,也不是香港人,而是山东人。”没有故意拉近距离的矫情,而是一派真诚。

他镜头感极强,签名的时候记者给他拍照,闪光灯亮起,他便轻轻一笑,非常专业。他说:“我是个喜欢出面的学者,就像《皇帝的新装》里面说真话的孩子。”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郎咸平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往往兑现:“我每次都说对不容易,其他学者每次都说错更不容易。”

“请把花束拿开,”郎咸平对工作人员说,“没办法,花挡着我了,我腿短!”当演讲真正开始的时候,郎咸平锋芒毕露:时而激昂,时而铿锵,时而诙谐,时而文学,表情丰富,手势夸张。

 

格林斯潘按下金融海啸的“核按钮”

《齐鲁周刊》:你演讲的题目是《经济危机下的企业如何实现战略突围》。您自己如何感受到这次经济危机?

郎咸平:上个周六在北京录节目,我特地选在早上八点。因为这个时间人们往往在补眠,路上人会很少!但是很奇怪,我被堵在了东二环到西三环的路上。旁边多是开着车的爸爸,载着妈妈和儿子去动物园。

这说明什么?说明爸爸们前一天五点钟就回家了,才能在周末一早带着全家出游。再往深处想是什么?是爸爸单位效益大不如前,不用应酬到晚上11点,所以周六早上可以六点钟起床,赶着往西三环走,好把郎教授堵在路上。

《齐鲁周刊》:您认为这次金融危机是美国次贷危机引起?

郎咸平:大多数人单从金融危机来理解金融海啸,其实是完全搞错了方向。这一切可以拉回到2001年,美国发生了互联网的泡沫崩盘事件,之所以当时没有冲击到美国的实体经济,就是因为格林斯潘处理得当。他后来甚至被美国媒体誉为金融教父。

其实格林斯潘只做了一件事:调整利率。他们的央行任务很简单,经济过热提高利率,经济萧条降低利率。而当时华尔街就判断美国中央银行从2001年开始未来几年一定会产生低利率政策,为什么?因为有“中国因素”在,什么中国因素?那就是我们这几年大量出口廉价商品到美国,因此使得美国的物价水平平均下跌10%,由于物价水平降低,所以华尔街判断,美国央行一定会产生几年的低利率政策,到了这一刻,金融海啸已经呼之欲出。

华尔街所谓的精英找到了美国的消费者,忽悠一个每月挣5000块的消费者买6000块钱的中国制造的电视。他们说:“兄弟你放心,由于有中国因素在,美国的利率非常低,我们给你一个两年的消费贷款,你每个月只要还252块6毛钱。”这种诱惑,消费者肯定借了,借6000块购买了一台我们中国人制造的电视,紧接着中国人的出口增加了,旺盛了,经济发展更好了,这一切就是金融危机的开始,它叫做泡沫消费。只要是借钱来的消费统统都叫做泡沫消费。

《齐鲁周刊》:也就是说,泡沫消费是危机的开始。但当时美国的金融市场空前强大。

郎咸平:我们没有一点危机意识,甚至没弄清楚这些出口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泡沫消费,而泡沫总会爆破。我们政府和日本、俄罗斯一样,都买了美国国债,之后大量美元回流美国政府,美国政府再交给银行,银行再从中拿出6000块借给美国的消费者购买中国人制造的6000块钱的电视。

奥巴马讲,华尔街的精英们是“无耻之徒”。他觉得钱赚的不够,应该怎么赚钱呢?华尔街又让这些消费者买车买电脑,让银行信用不好的消费者也买这买那。而美国的保险公司也掺和进来,每一个债券开一个保单,华尔街拿着债券保单和股票市场捆绑,塑造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庞大的美国金融市场。而华尔街的精英们每发行一次,每捆绑一次,都能得到2%的手续费。

在这个时刻,我就想起徐志摩的一首诗,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2001年轻轻地来,我是谁啊?我就是华尔街。我轻轻地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只要你敢按下“核按纽”,我就同时作别了世界经济。

《齐鲁周刊》:核按钮?谁按下了核按纽?

郎咸平:只要通货膨胀一起来了,美国中央银行会产生什么政策?提高利率。所以说,格林斯潘亲手按下了“核按纽”。

 

“中国的危机,是制造业的危机”

《齐鲁周刊》:美国的金融危机会给中国多大的冲击?

郎咸平:说实话,我们的危机本质上是制造业危机,现在美国的危机只有一个金融危机,而我们从制造业危机开始,现在又加上金融危机。

《齐鲁周刊》:这种制造业危机的端倪何在?

郎咸平:今天美国的金融泡沫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我们2006年的泡沫。那时候我们碰到的股市泡沫跟楼市泡沫,它的本质是什么?

其实,在此之前,中国制造业的投资环境已经恶化,由于没有及时采取措施缓解,大量制造业资金开始投入到股市楼市,甚至红木家具,由此产生了当时的泡沫。

或者说,2006年股市、楼市的泡沫,本质意义上就是制造业环境恶化的回光返照。所以股市泡沫、楼市泡沫必然崩盘,而股市泡沫崩盘的结果是大量有用资金从此之后套牢在楼市、股市。制造业得不到资金,开始倒闭,然后是失业增加,消费减少,从而形成影响到实体经济的恶性循环。

《齐鲁周刊》:现在的金融海啸又如何冲击我们的制造业?

郎咸平:上世纪90年代,消费占中国GDP的比重高达60%,今天则只有5%。为什么?因为两点:抓建设和招商引资。

抓建设,我们通过修桥铺路所堆起来的钢筋水泥拉动GDP,而钢筋水泥占GDP的比重高达55%,从而把消费压缩到了GDP的35%。同时,不计成本的招商引资使得中国产能大幅度增加,占GDP的70%。而我们消费只能消费35%的GDP,消费不了的那一部分就是严重的产能过剩。过去35%的严重产能过剩所以不会产生问题,是因为由于我们消费不了,就出口给外国人消费。换句话说,透过美国人的泡沫消费,吸收了35%的过剩产能。

美国家庭总共借了美国GDP的95%的钱,来完成泡沫消费。当三聚氰胺问题出来的时候,我们不敢消费牛奶。如果美国人有一天发现,他们借的钱当中有“三聚氰胺”,他们会怎么做?他们必定减少泡沫消费。而当他们减少泡沫消费的那一刹那,就是美国泡沫消费的全面破裂。而美国泡沫消费破裂,就成为一把尖刀绕过我国的金融体系一刀插在我们的心脏上面。

所以金融海啸对我们什么冲击?不是金融的冲击,而是透过35%的严重过剩产能,使中国的工商链条和欧美的工商链条非常非常紧密地挂钩在一起,对制造业造成冲击。

 

“芭比娃娃”的六加一模式

《齐鲁周刊》:我们的制造业为什么这么不抗压?

郎咸平:这是个很大的问题。我以女孩子喜欢的芭比娃娃为例吧。

我们出厂价格是1美元,卖到美国沃尔玛去,零售价则是9.99美元,那另外9美元怎么创造出来的?这个过程就是6大块,就是整条产业链,包括产品设计、原料采购、仓储运输、运营、终端零售等等,这六大块是美国掌控的,只有制造是中国这里的。

当中国人辛苦制造出1美元产品的时候,我们通过产能过剩的方式,创造出1美元的芭比娃娃,就为美国创造出9美元的价值。因此中国越制造,美国越富有,这就是所谓的国际分工。而且定价权是在“6+1”的“6”上,所以“1”无法提价,你必须独立承担所有的损失。这种“6+1”分工的格局造成了我国制造业特别不抗压的现状。

而且现在这种产业链定位的错误直接导致了大学生就业难的问题。在“6+1”产业链里,“6”的环节才需要大学生,而大多数的“6”在美国而不是中国!

《齐鲁周刊》:但我们的制造业也有很精悍的企业。比如最近登上首富榜的沈文荣和他的沙钢。您如何评论这件事情?

郎咸平: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思考过,不敢妄加评论。但是我们可以做个对比:同样是“首富”,李嘉诚在做什么?

从经济危机开始以后,李嘉诚少有投资,而是不断抛售,减少负债率,将大量现金流放在手中,李嘉诚在收购和黄之前也有过类似动作。这就保证了他的“弹性”,能攻能守。沙钢的现状是什么?

《齐鲁周刊》:没有上市,并购靠现金支付为主,负债率高达90%。

郎咸平:这就是了。李嘉诚的“弹性”让他更从容,一旦出现机会,也许就有了他第三次最成功的并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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